葛剑雄连任全国政协常委 葛剑雄谈政治 葛剑雄谈政协委员 3月21日,《南方周末》刊登采访全国政协常委葛剑雄文章,南周编辑这样形容葛剑雄:“在又一次引领公众话题之后,葛剑雄高票连任全国政协常委。一贯的批评者的身份,和体制内的游刃有余,在葛剑雄身上并未互相妨碍。”
葛剑雄以“葛大炮”的名号出名,因为他敢言,敢批评。
“葛大炮”出名因为爱批评
《南方周末》文章称,葛剑雄对于批评的热爱甚至可以体现在一次候机上。2013年3月1日下午,在上海虹桥机场候机室,这位十一届全国政协常委、上海复旦大学教授如往常一样,“不顾场合”地“开喷”,主题是“抗日剧的泛滥”。
2012年全国两会上,全国政协委员葛剑雄在会场上质问教育部部长袁贵仁,引发热议
“把历史搞成了神话,八年抗战不是八年游戏。”68岁的葛剑雄如入无人之境,越发起劲,以至把现场赴京采访两会的众媒体记者都吸引过来簇拥他。
“我真想在这次全国两会上问问相关管理部门,是怎么让这些胡说八道剧准拍、准播的?”葛剑雄有些激动地说。
虽然在两日后的十二届全国政协会议上他并没有兑现诺言,但在这个被他称作无比“宝贵”的议政平台上,他提了更为掷地有声的提案,包括允许国民自由迁徙等多个敏感议题。
除了保持一向的敢言,这位明星委员还通过媒体将这种声音放大,并用坚持了三年的“两会日记”保持高涨的人气。
在2013年的两会日记里,他记载了一位委员给三百多位候选人都投了弃权票;在2012年就考研泄题事件炮轰教育部长袁贵仁而无回复后,他继续要求对方在今年的两会上正式回应。他还建议代表委员们都来对宪法宣誓。
人们感叹:“葛大炮”又来了!
在多个提案一如既往地引领公众话题之后,2013年3月11日,葛剑雄高票连任全国政协常委——批评者的一贯身份并未妨碍他在体制内的游刃有余。除全国政协常委的职务,他还担任教育部社会科学委员会委员、中国地理学会历史地理专业委员会主任、上海市政府参事等职。
葛剑雄何以敢言?更重要的是,为什么葛剑雄能够在体制内平台上持续放炮?葛剑雄认为,“在体制内起作用要先进入体制”。他将自己的学术地位、“政治智慧”和早年的底层历练有机地融合,他说“我知道我不是住在书袋里的”。
葛剑雄的“敢言方法”中最重要的是:不越界、注意红线和留有余地,例如“计划生育这一基本国策就不能硬碰”。“要利用政协这个平台,就要有限度,要知道自己的范围”。
《南方周末》采访葛剑雄全文如下:
南方周末:有人很奇怪,你被誉为“葛大炮”,火力十足,还能连任全国政协常委,你是怎样平衡政府和公众的利益的?
葛剑雄:我不是大炮,我说的话都在宪法和法律允许内。你不是炮,才可能被接受。但是我也尊重你们的说法,你们这样说,我也没有必要去反对。
政府利益和公众利益从根本上来说没有冲突,只有以权谋私的人才和公众有冲突。好的政治就是大家妥协商量。基辛格曾说,谈判100%的胜利,要么谈不成,要么是个失败的谈判。双方都有一点儿胜利,这样才能平衡。
葛剑雄说,“有些红线不能跨越。明知不可而为之,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力量,但实际上于事无补。”
南方周末:在你看来,一名合格的政协委员应该什么样?
葛剑雄:就像政协章程里所说,政治协商,民主监督,参政议政。我们做的事情,讲的话,写的提案,应该符合这三方面。名正才能言顺。
南方周末:史学的治学方法强调严谨性,我们看到你的提案确实都很简短,而且涉及面广,会不会流于浅显,影响采纳?
葛剑雄:我有很多采集信息的渠道,知识结构也比较杂,关注的事情比较多,不只是历史学。重要的地方不能草率。我避免提得过于具体,也是为了扬长避短。没有把握我是不会提的。
比如2013年提的所有身份信息合并在二代身份证里,将来可以通过虹膜识别,包括我们史地所的GIS系统。再如关于义务教育的提案,我讲印度的例子,我在印度住过;我讲美国的例子,我女儿在美国读过一年小学;我讲台湾的例子,台湾我也去看过。政府如果采纳你的提案,他们会补充完整。
南方周末:你曾批评全国政协委员不应该管鸡毛蒜皮的事?
葛剑雄:议政不是议所有的事,否则几天议不完。现在很多发言都过于具体,有的是地方个案,比如停车场该不该开放这样的问题,可以提,但不要作为提案,应该由省市政协去讨论。提案就是参政议政,讨论政府的行政工 作。所以我建议提案审查委员会从严把关,即使我的提案过不了,我也接受。
南方周末:那会不会影响积极性?政协委员也没有质询权。
葛剑雄:政协委员毕竟不同于人大代表,人大是权力机关。所以政协的提案和建议更要有针对性。我的提案都很短,用不了那么多分析论证,该怎么样,现在怎么样,就行了。
现在有两个误区。一是调研要不要,怎么搞?二是提案别越俎代庖。现在有些地方政协喜欢搞调研,开研讨会,我说你这个论坛能开过大学研究所吗?十万块能办成的事,你花了一百万,什么问题都不解决,自娱自乐,不务正业。
我们的职责就是盯住政府,哪个机构管?管得怎么样?政协的职责是参政议政,不是行政。
南方周末:这是技术活儿,你有什么经验吗?
葛剑雄:我在上海市政协的时候关注过一个问题:上海的士司机上厕所难。我提了之后引起重视,开放公共厕所,有人还编了可供的士司机如厕的网上地图。上海市政协委员的权力有限,不大不小的正好推动解决。
还有一些问题比较重要。我有些提案现在都没公布,比如两岸关系,书里可以说,但提案还是不向媒体公开为宜。要政府采纳你的意见,你就要给它留下余地。
汶川地震发生后,我在媒体上主张设立全国哀悼日。我当时考虑,如果把它拿到全国政协作为提案,时间上来不及。最好的办法就是刊登在报纸上作为呼吁。几天后央视说设立全国哀悼日。《人民日报》、《光明日报》记者都来找我,说是我提的建议。我说中央早有此打算,我们提只是反映民意,是一种自下而上的互动。中央政府这样做了,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,不必分析是谁提的。能办成,就够了。
南方周末:政协里存在一个建言空间吗?,或者说,你在开拓这个空间?
葛剑雄:我们确实想帮国家的忙,不只是现在才有这个想法。既然要利用政协这个平台,就要有限度,要知道自己的范围。
比如,整个国家的路线方针,那是十八大提的,轮不到我来提。有些红线不能跨越。但是我提出宪法修正案、恢复迁徙自由等,这是有可能做成的。明知不可而为之,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力量,但实际上于事无补。
南方周末:你在两会日记里提到许多政协选举中需要改进的地方,比如“越出名越反对,不了解不反对”?
葛剑雄:其实根本原因还是沟通和了解不够充分。这次政协常委选票,我有10票反对。一些领导人反对票多一点,但也不过百,加上弃权票,我算了下也不过总数的百分之五。这已经是高票了。
2013年投票过程的发布情况比往年好,很多人发到微博上了,反对票、弃权票多少。有一些反对票没什么大不了,没必要紧张,只要不犯大错,中国人的性格都是倾向支持不反对的。 |